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逞神殿很安靜。

這樣的靜謐讓大廳中的古物更顯得氣質高雅,但有人寧可不要這個高雅的好。

「大士,請用善罷。」筱青怯怯的遞上膳食,聲音中有略略的顫抖。

「......拿走。」

望了望躲在柱子後面的一干童子,筱青吞了吞口水。

「大士,還是多少用一點好...仙體雖是不死,不吃不喝卻也會讓您的神能減弱的。」聲音越來越小,像是極力畏懼著什麼,「倘若在此時有什麼惡煞闖入神殿,那大士...」話未落,人已先飛了出去,不偏不倚的撞上童子們躲藏的大柱上。

傲壏面帶戾氣起身,手上還存著筱青方才被打出的鮮血。

兩天兩夜未喝上一丁點水,亦未吃過一點東西。雖然這樣的時間內連凡人都餓不死,但對神而言,意義也相去不遠。

跟凡人的身體一樣,這樣對身體不好,甚至可能漸漸導向死亡。

神能會不減反增,像是煮沸的開水不斷湧出,像是嗑了藥一樣強大起來。

但如此一來並不是好事,大家都知道到煮開的水會沸騰、會洶湧,但等到最後的最後,那水壺裡還剩什麼呢?


沒錯,是乾枯。

負面情緒跟不正常的作息飲食會讓人生病,神也差不多。


那些力量像是失控般支持著身體,這道理就像是飢餓的時候身體消耗的是肌肉的部分卻不是油脂一樣。

最終會支持不住,當然也沒有持久力。

平時我們用理性跟長年鍛鍊的力道控制自己的力氣,神卻只能用環境跟狀況控制自己。

當我們遇到危急,腎上腺素就會發作,神則是隨時把腎上腺素開著待命,在遇到負面精神擾亂身體狀況或是需求能量(食物)不夠的時候全自動運作。

但那是突發性的,好比平常吃九五的引擎突然吃了高級九八無鉛。

爆衝快、消耗高,這樣車子遲早會被搞壞。

加上那是不能控制的,因為腎上腺素本來就沒有手把跟煞車。

所以打出來的力道也特別恐怖。僅此一輝,筱青已經不能站起來了,不單臉上的眼鼻血肉糊了大半,連撞上的柱子也有了一絲裂痕。

童子們嚇得躲開那柱子,卻也沒有一個人敢逃跑。


跑?

誰知道你這一跑會不會讓大士起了不耐,呼地一掌把你就這樣弄死了怎麼辦?


筱青作為大士信賴的童子,下場還是大士下手最輕的。現下卻也被打成了這樣,誰敢輕舉妄動?

「這是在咒我麼?筱青。」居高臨下,傲壏冷冷的目光灑在筱青不堪一擊的身子上。

後者沒有答話。或者說,他有......只是衝擊讓他連舌頭都給不小心咬斷了,嘴唇也碎成了肉末,這樣子實在不能說出讓人聽得懂的話來。

傲壏提起悽慘的筱青,眼中的無情像是在嘲笑這下人的多嘴。



紋巾沒有找到,雖然只過了兩天,但對凡人而言,兩天才不是「只」而已。

加上不見的當天,那妮子沒有進食的時間已經快三日,三天足以要一個人的命啊!

傲壏很不高興,非常不高興。

他動員所有人力去找,卻依然沒有一點線索,這些年他養起這些飯桶是做什麼的?

人間雖廣,但廖紋巾是個生活與性格都極為單純的女子,若周遭沒有線索,那便是沒有了。而天界雖不比凡間複雜難找,卻也危機重重,那女人若是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被別人抓去採捕練丹,所以應該不會走遠。

然而推理出這樣的結論,為什麼還是找不到呢!

明明應該近在眼前!



似乎是感應到主子的怒火越演越烈,筱青勉強的動了動嘴巴,卻只是嘔血喘氣。

筱青全部的力氣都用在講不出的話上面,越講不出,他就越用力講,講到一半,竟狂嘔了一大口鮮血在傲壏臉上。

見自己又做了可能讓主子發怒的事情的筱青感到恐懼,眼淚簌簌而下,嘴巴那血窟窿一開一合,卻仍只感覺的到熱氣直來卻不聞其聲。

傲壏沾了血的眼皮跳了跳。

「黃瓊。」

聽見大士竟然喊了自己的名字,黃瓊趕緊上前,心中不斷祈禱自己不會是下一個被開刀的。

「......大士?」

「把筱青扛去躺躺,喚個人去把仙醫給找來吧。」手跟臉上的血滿滿皆是,一滴滴的都是從筱青嘔出來的精元。

他隨手抓了一條絲綢,草草擦了手臉。

他轉身走向寢殿,示意不准有誰跟著。



太丟臉...實在太丟臉!

想他貴為上神,竟為了雞毛蒜皮的事情如此動怒!甚至還打傷了心腹筱青!

閉上眼,他盡量不去回憶方才鮮血的溫度。

還以為讓旁人受創他就會好過一點,但他錯得很大,現在的他只想把自己關在房裡悔恨。

若他沒有人性、沒有倫理,那他可能會因鮮血滿是而興奮得顫抖。

但他早就不是以前的大魔傲壏!他是逞神!

「怎麼可能會因為血的豔紅而感到歡愉呢?我都忘了自己早已不是從前的那隻妖魔......居然...居然還...」

還以為這樣會讓他好過一點。真是愚蠢!


有一瞬,他以為自己會失控。會不小心讓多年隱藏的獸性爆發出來。


但筱青的話,字字句句,清晰的傳達給他了。

『大士,您不能這樣下去了,您貴為逞神士,樹敵眾多,難保現下沒有哪人覷覦您的性命。每一分神能,都是勝敗關鍵,您怎麼能這樣殘害自己的身體!』

傲壏不能忘記,筱青如此勇敢堅毅的神情這樣深深印在心底。

他看見筱青眼中所有的東西,恐懼、畏懼、擔憂、決心、將死、痛苦......每一樣都是因為他的殘暴而生,除了擔憂.......他擔憂自己在爆怒之下殺傷其餘童子。

如此可謂之尚潔的孩子...居然一直都讓自己忽略了,今還打傷了他。

如何能對得起筱青呢?


「唉...」

深深地,傲壏嘆了幽怨的一氣。

不知道是怨恨自己的莽撞,抑是紋巾的下落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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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鹽巴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