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靜地

「上君大人...請您告訴我。」嫣諳面露疲態，「我如此愚昧，又何德何能出現在此地？」

上君撓撓頭，有點兒不好意思，「其實沒有什麼原因，我只是路過。嫣諳，妳並不是我所見過境遇最悲慘的女人，但妳的遭遇也不是不值得同情的。」

「那天，我正好要去辦件差事。突然間，我的眼睛瞥見了妳正在綁繩子。妳的表情時而歡快，卻又轉折悲哀。當時我很認真看，想知道是怎麼樣子的境遇讓妳流露出這麼幸福，同時卻又悲憤的表情。」

嫣諳神情黯淡下來，輕啟櫻唇道，「......自古紅顏多薄命，美麗不過是一種罪孽，若是早些時日讓我悟了這一點，或許今日就不是這種結局。」不自覺得，她的手輕輕撫上臉龐，無奈的。

「是呀...好個紅顏薄命，可史上仍有紅顏富貴，像趙飛燕不就挺好？雖落身在龍蛇雜處，也不是讓天子寵得飄飄然的。」雖然機關算盡，死後難逃劫數。

「嫣諳沒有這種福氣...」

上君點頭，「確實。」

嫣諳低著頭，也不再多說。

上君見她不接話，也就逕自說了。「嫣諳啊...想來妳我也是有緣，既然妳心如死灰、對人世沒有希望與眷戀，何不皈我門下，今後就在我身邊做事，妳可願意？」

「但是......」她看看自己的雙手，有些不知所措。

「怎麼？繼續說下去呀。」

「......自年幼起，我就被雙親賣到那宅子裡了。我的工作就是逗小姐開心，連女紅都不會...」這樣的我，又能在上君身邊做些什麼呢？

「妳不必細想那些瑣事。」上君揮揮手，好似這種話題多餘得跟蒼蠅一樣，惹人心煩。

這樣的我，也可以嗎？嫣諳怔怔望著，真的...可以嗎？

「妳行的。或許只有妳才做得到這件事，只是，可能要辛苦點。」上君露出有點擔心的樣子，看起來像是對這樣的決定感到有些猶豫。

嫣諳沒有答話，上君更沒有逼迫她該說什麼，只是努力思索該說什麼才能讓這個充滿自卑與傷心的女人從自己說出口的話語中得到一些溫暖等等。

「其實不是我給妳做些事情，而是請妳幫助我才對。」上君聳肩，表現得很自然「如果妳要認為是贖罪會好過一點，那就這麼看著辦吧！」

嫣諳還是沒有說話，瘦弱的肩膀微微顫抖卻洩漏了她此刻的心情。

感動。
感動得無復以加。

就算是我也有能夠幫忙的地方，就算人間已經不需要她了，就算跟那些幸福擦肩而過。

可是，如果不放棄，或許幸運也會來輕輕握住自己的手，輕聲的問妳：『孩子，是否願意與我同行？』

這是多麼溫柔的耳語？

這...大概就是所謂『一線希望』出現時的感覺。

「我能為您做些什麼呢？大人。」這是嫣諳最終得到的結論。眼淚如瀑布般湧出，不了解嫣諳此刻心境的人可能會感到很奇怪，這女人怎麼說哭就哭說笑就笑的。

「請妳繼續在這汙濁的世界努力一陣子，好嗎？」上君伸出有力的雙手將嫣諳扶起。「這次妳不是孤軍奮戰了，還有我呢。」

嫣諳的眼睛對著上君的眼睛。

這次，是不是可以試著相信眼前的人，再相信人性？

「是...」

嫣諳眨眨眼，那表情像是又回到了母親的懷抱中一般無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