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靜涼的夜晚。
荷一如以往在各家賭妓大院間流連,許是在路邊被債主打得支不起上身了,也可能用微薄的錢哀求老鴇讓他會一會美麗的可愛女人。
嫣諳站在凳子上,在屋樑綁起繩子。
反覆的思考。
人的一輩子就這麼一次,她一邊發呆一邊綁著。
套上這粗繩,我的一生,我的回憶,我的存在,我的一切,就這麼沒了。
輕輕把綁牢了的繩子套在自己脖子上,好像有點不好套,弄鬆一點吧!
她把結調了調,繼續想。
沒有錢,沒有好房子,衣服破破爛爛的,吃的東西也時有時無。
曾經她跟荷一起過著這樣的日子,雖然沒有一年的光景,但不可否認那時候真讓人難忘。
有著彼此,從來不覺得真正疲累過,因為有人相伴吧?
而我的悲哀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嫣諳沒有猶豫的套上了自己打好的繩結圈圈中,腳下的凳子被一腳踹開。
有窒息的感覺呢,這麼的緊實的感覺環繞著自己,雖然呼吸開始急促,雖然鼻水跟口水像隻畜牲一樣四濺。
但是為什麼她頭一次感到好幸福?
被父親跟母親毒打咒罵,或許被人稱之為可憐。
然而為什麼被玷污以後我人生最悲哀的階段就悄悄展起開端了呢?
如果有來生,自己還會想當個人嗎?
若真有來生,還會想做個女人嗎?
嫣諳闔上了眼睛,淚珠沿著臉頰緩緩落下。
想被愛?想愛人?
這麼膚淺的問題怎麼會存在呢?
我並非不渴求被愛,也不是不願意相信愛與情感。
但我想要的,只是好好活著,就只是如此而已。
被人訕笑也無妨,被人拿石頭扔也好,沒有歸處也可以。
或許這樣是很愚蠢的,沒有生存目的的人在世間對國家的資源只是一種浪費。像我這樣的人不應該狗或於是,早點死去對我而言是一種解脫。反正我既不想去麻煩到別人,也什麼都不想要,不追求喜樂又不避諱辛苦。
我是無欲無求的。
讓我在某個小角落活著就很好,我不需要任何人澆水灌溉,也不需要細心照料。
平安過完,走向生命盡頭。沒人知曉的死去,何嘗不是另一種幸福?
搖晃亂動的雙腳是出於本能的求生意志,但心死了的人還需要什麼呢?
其實肚子已經有了形狀了,我偷偷期望過是個男孩子,不是重男輕女,而是隔壁大娘的兒子活潑好動的神情讓她好羨慕。
但是沒有了。
其實荷知道的,知道自己懷上了。
但是荷像發了瘋一樣的倉皇逃出家門,一路上大吼大叫的。
孩子不是荷的,怎麼可能是呢?我們沒有行過房。
應該是老爺的吧。還真驚訝呢,老當益壯,果然天天進補的閒人就是比較不一樣一點吧?
這些迂腐的東西,我可不管。
這是我的孩子,我愛的是自個兒的骨肉本身,並不是另一伴血緣的提供者。
頭一次,我意識到生命跟存在的意義。頭一次強烈的感動,頭一次真心展露笑容。
荷不回家沒有關係,我可以學著養起孩子。沒有錢就去賺,不管用什麼方法,只要想活下去就一定有方法活下去的!
可是孩子沒有了。
不知道荷是不是故意的,以往他不會為了酒錢跟上妓院的錢將自己出賣的,起碼這一點沒有過。
那幾個大漢用最污穢的方式把我的孩子從我身邊奪走。
無能為力的感覺好深…
到這裡,嫣諳已經沒有了呼吸。
大幅擺動的四肢也停下了動作。
結束吧。
大腦最後的意識漸漸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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