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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虛無縹緲的夢境裡載浮載沉。
 
無數片段如同流星劃過我眼前。由於它們太過於快速的關係,我也只能隱隱約約的看到一些。
 
 
『這是...什麼?』
 
 
我備感疲憊的聚焦。雙目傳來的刺痛讓我幾乎睜不開眼睛好好看一樣東西,更別說是這些零星的碎片。
 

『看不到...
 
掙扎了一會兒。我放棄看清那些零星。閉上灼熱的雙眸,我現在只想好好睡上一覺。
 
 
 
 
 
 
...伊瓦˙馬丁爾。


 
 
一道沉著厚實的聲音,像是飛箭射進我心底。觸動我靈魂深處,使我澎派。
 
那最遙遠、最懷念,連我都以為成為傳說的過往。
 

我咻然睜眼,伴隨著驚嚇。
 
 
 
是誰?是誰在叫喚這個名字?
 




沉寂已久的心又開始跳動、激昂起來。
 
經歷了這樣長年的歲月...究竟是何人記憶這個名字至今?
 
顧不得雙眼的灼熱,我執意讓自己不堪摧殘的雙眼聚焦。
 
 
我想看。我要看看我的族民。


 
「我族...是你嗎?是你嗎?」我扯開沙啞的嗓子對著一切虛空吶喊。「你在嗎?你還在嗎?可否回應我?可否回應我?」
 
 
一定是我的族民。一定是!
 
 
我不死心,又喊了幾聲,期望再次得到回音。但那令我感覺到溫暖的聲音沒有再出現過,我不禁又失望了起來。
 
 
 
也許這次也只是幻聽而已...
 
『也』只是...幻聽。
 
 
 
身體已經沒有方才那樣虛弱。
而支撐著我身體的,是多得要溢出身體的空寂與絕望。
 
 
 
 
啊啊...為什麼?
 
我族...我的偉大的族人。
 
曾幾何時,我雪女一族強大的要眾生萬物為之膽寒。
曾幾何時,我雪女一強大得要各個異界對其卑躬屈膝、伏地仰望。
曾幾何時,我雪女一族強大的要世間紛擾得為我一方平息。
 

是的,曾幾何時。

 
悲悽的頹坐在地,我感覺到頰上的兩道冰涼。隨後,那兩道沁涼滴落在地上。像是無聲的安慰,靜靜佇立在那兒,凝視著我的悲哀、撫平我眉宇間的皺痕。
 
我抹去淚水,振作的站直了身子。
 

『我在昏迷。』
 
心裡隱隱是知道的。
 
就因為...


 
抬手望著手上清澈的水痕,我止不住自嘲的朗聲大笑。
 
 
眼淚,沒有變成珍珠。

所以這一切、一切都是個昏迷中的夢境。
 
包括叫喚這名字的...我族。
 
 
「果然...剛才的只是幻聽而已。」其實我不想說出口,我不想聽到自己宣布這個事實。
 
但不說出口,不讓自己知道這一切都只是妄想進而造成的幻聽,我怕我會終身追尋這幻聽,直到死亡。


而現在的我,還不能夠發瘋。
 
「伊瓦˙馬丁爾...這名字,早在七百年前就被我拋棄了。為什麼...」為什麼會在這時候想起這令人傷痛的名字?
 
腦子無法好好思考。思緒飄的很遠、很遠。
 

他覺得自己彷彿又可以看到自己的族人在眼前走動、談話。
 
那乾淨聖潔的可爾碧湖畔。

總是圍繞著許許多多沒有惡意的小動物飲水嬉戲。我族的婦女老幼則在湖邊輕聲歌唱,與精靈共舞。
 
我還記得那個美麗的青梅竹馬──艾爾˙玫琍。

她的笑容是多麼可掬?她的紅髮是多麼的耀眼動人?連世界上最美麗的花兒都會因為她的豔光而顯得無味、褪色。
 
如果那場災變沒有發生,妳已經是我的妻了,妳知道嗎?玫琍。
 
我想告訴妳,我慕著妳很久、很久了。這些,妳知道嗎?如果現在妳還活著,妳可曾還記得我一點點?記得那個總是流著鼻涕、被小動物們欺負著玩的藍髮小鬼?
 
愣愣的拿起一撮擱在胸前的青絲。他想起母親大人。她總是喜悅的為他梳頭綁髮,說自己跟她一樣有一頭美麗的藍色青絲是多麼好看。
 
母親大人總會在他被欺負後,溫柔的將他抱在懷裡。輕聲哼唱雪女一族流傳、柔聲動人的鎮魂歌好安慰他。而年幼的他總是依賴著母親大人的溫柔臂彎,因此時常惹來父親大人的責罵。
 
「你將來可是一族之長。這點挫折就往媽媽懷裡哭。將來還怎麼成就大業!」
 
雪女不自覺唸出。沒有感覺到親情的溫暖,心中的苦澀倒是更增添了幾分。
 
「父親大人。我已經千歲有餘,您有沒有看見呢?我長大成人,成為了不起的雪女了。您會為我驕傲嗎?」他對空呢喃。
 
即使如此,您也一定會斥責我不准心高氣傲吧?父親大人。
 
 
 
可惜我再也聽不到您責罵我...再也...
 
 
 
他的麗顏出現難得的陰釐。
 
所有美好的回憶在血氣瀰漫的慘況落下句點。
 
 
 
 
「母親大人!母親大人!」年幼的雪女扶著倒身在血泊之中的母親,清麗的童顏碰到母親染血的長髮,也多了幾條痕跡。
 
「請您振作一點!母親大人!」他嘴裡叫喊著。是的,母親大人。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放我孤伶伶在這冷漠的人世!
 
「吾兒...」面容憔悴的婦人依戀的捧起兒子的臉龐,「活下去...雪女一族最後的倖存。請你一定要活下去。」
 
「我不要!沒有大家的世界,我不想待!」語落,手上的匕首就要刺進腦門。
 
「不!」婦人慘叫,來不及阻止。
 
但匕首卻早被踢遠。
 
小雪女感到奇怪,睜開眼睛。熟料一個強而有力道的巴掌就這麼硬生生在白皙的肌膚上,留下火紅的印子,將他連人給打飛了出去。
 
婦人抬眼,看見久違的愛人,霎時眼底淚光湧現。心想自己是可以安心了。只不過...
 
 
 
我的兒子....想說的話還有這麼多...還有這麼多啊...
 
 
她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雪女撫著臉,來不及看清來人。倒是先看清了母親在自己面前斷氣的模樣。
 
「母親...母親...」小雪女不可置信的低語。正想撲身抱住母親,冷不防,又被踢回了牆角。
 
「這樣什麼話!」蒼勁有力的聲音在頂上響起。他赫然抬首,與父親四目相識。
 
 
他低下身子,小心的為小雪女逝去眼角淚光,並含入口中。
 
他得為兒子抹去蹤跡。
 
 
「父親大人...母親...」他想哭、想問爸爸,是不是一切都是大家聯合起來騙他的?就跟以前那些孩子一樣惡劣,欺負著他玩而已?
 
「住口!不準哭!」身為父親的嚴厲一吼,讓小雪女噤了聲。
 
看著年幼的兒子,他在心理泛淚。卻堅定而柔聲的對小雪女說,「吾兒,知道嗎?明天...就是你的成年禮。」
 
 
小雪女點頭,不敢讓眼底的水光掉出。
 
 
「但是,沒時間了。抱歉不能夠給你個令你滿意的成年禮...」他忍不住喉頭的哽咽,接話,「雪女一族...即將滅亡。逼不得已,我必須現在就讓你繼任為族長。」
 
 
小雪女愣愣的,沒怎麼聽懂,只是點頭。
 
 
「兒子!」他激動的緊抓住雪女瘦弱的肩膀,脆弱的淚水終於緩緩步上臉頰,「你一定要活下去!為了你,為了你母親,為了犧牲的族民,為了我...」身為族長的威嚴已不復在,現在的他,不過是個可憐的父親。眼睜睜要兒子忍受無盡的孤寂。
 
「吾兒...吾兒啊!」終於,他俯身摟住呆滯的兒子,給了他最後的遺言。
 
 
 
 
『今天起,你不再只是伊瓦˙馬丁爾。你是雪女一族之長,須背負支撐全族的使命!』
 
 閉上眼,他還看的到父親當時滿是血絲的眼睛。
 
『找到我倖存的族人!找回雪女族!』
 
 
 
 為了這兩句話,他活過幾千幾百年的無盡歲月。只為了實現父親對他的期許。
 
他好累。
 
真的好累。
 
 
 
眼睛又開始像是失了火似的慍熱起來。但他已不在乎。
 
『反正我也不打算睜眼了。』
 
他想。
 
 
 
 
 
 
就讓我...好好睡一覺吧。
 
 
奔波了幾千年,是該好好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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